我发怔地盯着镜子里的人,许久没眨眼睛。
若不是他的气息在我身后迟迟不肯散去,撑在我的身侧的手臂好似半个禁锢住我的牢笼。我几乎要以为这四年来抑制不住的念想,让我在酒精的怂恿下,对着这面镜子产生了幻觉。呼吸像是从裂缝中硬生生挤出来的风,心跳声却已经在嗓子眼里咚咚作响。
可能是太久没眨眼睛,我觉得眼球有些干涩,我先是垂下头闭了闭眼,然后才沉默着屏住呼吸,从他的手上接过那张薄薄的餐巾纸。餐巾纸在空气中抖动了一下,正如我现在这颗惴惴不安的心。
弟弟却没有过多的动作,而是直起身站在我身后,这让我有了转过身面对他的机会。
他靠在墙上抱着双臂,沉默地看着我。
我还是没有成功调整好呼吸,以至于开口时声音听上去有气无力的:“好久不见。你这几年…怎么样?”
我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的一切,除了他脸上从刚刚开始就没散去的冷漠。他额前的头发被梳了起来,像是所有成功人士那样,黑色的西装看上去像是量身打造的款式,贴合着他优越有力的身材和体型。
他的一切都变得完美。
在听到我毫无底气的问候后,他的表情终于有了些许变动,却更出乎我意料地发出一声冷笑。
那抹笑意已经透不到眼底,他仰起头缓缓闭了一下眼睛,然后直直地看向我:“当然好,怎么能不好。”
他的目光刺得我太痛,让我恍惚了片刻。
那个喜欢朝我发自内心微笑的男孩好像永远留在了四年前,我拎着行李箱走出家门的前一秒。
在国外每一个从梦中惊醒的夜晚,我抱着双膝蜷缩在暖气不足的小房间里,也曾想过很多很多。面临易感期的alpha,事业和父母的双重磨炼,还有我们重逢的画面。
我抬起沉重的脚,准备向他走去,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看着我,我已经看不懂他的眼中还有什么别的情绪。可厕所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陌生的面容,他看见我们先是愣了一秒,然后不明所以地看向我弟:
“常总,那些股东都等着您回去。这位是?”
我弟放下手臂,转身走向那个陌生人,留下冰冷的背影和淡淡一句:“他是我哥。”
他们前脚离开,我后脚便也回到了酒桌上。
公司的合作让我不得不快速收拾好破碎又狼狈的情绪,再次把笑容展开在了脸上,只是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,我把那张揉皱的餐巾纸塞进了口袋里。
看着一杯杯递到我眼前的酒,入口那般辛辣苦涩,我迷糊地想着,原来灌醉自己真算是一种消愁。
后来醉的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,万般无奈之下,我朋友只好满脸嫌弃地搀扶着我走出饭店,我酒精上头也开始笑着说胡话:“哎…我的天,陈大总裁居然也有扶我走路的时候,真是不容…”
让我的话哽在喉头的,不仅仅是迎面而来的冷风,还有几米开外,站在车门边上的弟弟。
他身材挺拔得像个标准的模特,在一群醉的不知东南西北的大叔里显得过于格格不入。
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注视,让我的手暗暗收紧,陈止被我掐得惊呼一声:“你有毛病啊?”不过他很快发现我状态不对,然后也顺着我的目光看了过去:
“我靠,这人好像有点眼熟…让我想想…”
我鼻子发酸,垂下脑袋:“那是我弟。”
陈止也在那次生日宴会,他见过给我送蛋糕的弟弟。他算是那群人里,和我走得最久的朋友。以至于我最为信任他,和他一起创业开公司。
我以为我弟会留下一眼,然后上车离开。
我有些心灰意冷地想拉着陈止走,甚至想转过身子让那点泪借着酒精的勇气淌出眼眶。可当我看见他迈开腿朝我们走来时,那颗失活的心脏好像又被注入了跳动的力量,一声声撞得我心口发疼。
他站在了我们面前,居高临下地盯着我看:“这位,是对象吗?”
陈止一脸震惊地飙出脏话。
下一秒他就像贞洁妇女一般松开我的胳膊,不管不顾地把我这个醉汉往我弟身上一推,边大声解释边转身就跑:“你不要乱想啊!我顶多算他老板,我们俩清清白白,比小白脸还白!”
我倒在他身上时愣了好久,直到我抬起头对视上那双深沉得看不见底的眼睛。我下意识觉得他会嫌我,有些害怕,也自觉地想从他的怀里挣扎着离开。
可我没想到的是,我的手腕被他狠狠攥住扣在了我的身后。我背对着他,不知道此刻他的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,只听见他的话落在我的耳边:
“需要我亲自把你绑回家吗?”
-来自微博:灼灼灯
2023-01-1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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